【原创】《生长》

《生长》 
By OCEANGREEN
 
我家附近有一栋烂尾楼。谁也说不清它是谁建的，只知道它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在那儿了。它高高地矗立在小区旁边，露出赤裸裸的钢筋骨架和灰蒙蒙的水泥墙面，就像一个粗旷的巨人从上空俯瞰着我们。没有绿色的纱网，也没有脚手架——它早已被城市的建设者抛弃了。 
 
说它烂尾，其实倒也未必；有时候我会发现它身上发生了多多少少的变化。昨天，我和同事一起走在上班路上，聊着聊着就经过了那栋烂尾楼。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听见施工的声音了。”我说。 
 
“我也听见了。”同事点了点头。“我还以为是烂尾楼又开工了呢。” 
 
我抬起头来，看看烂尾楼那裸露的楼面——就在那儿。第十层的外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铺上了一大片漂亮的新墙砖。 
 
“哎，你看那边，那些墙砖昨天不是还不在那儿吗？”我说。 
 
同事抬起头来，耸耸肩。“我哪记得。走吧走吧，要不然又该迟到了。” 
 
大家早已习惯了烂尾楼的存在，从来不会多看它一眼——当然也不会注意每隔几天、在深夜传来的施工声。毕竟在大城市里，这是再通常不过的噪音了。 
 
但我却是个善于观察的人——我注意到了。 
 
每当深夜传来隐隐的敲打声，我便会掀开被子，走到窗前侧耳聆听。第二天，烂尾楼就会再完成一点点——一扇铝合金窗户、几片墙砖、一段水管。 
 
当然了，还有一件事。 
 
听说今天早上又有几个流浪汉在我们小区附近失踪了。最近报纸上说这一带可能有不法分子绑架流浪人员。小区里的大爷大妈都在窃窃私语，说这些可怜人是叫黑社会的抓去卖了器官了。 
 
可我不这样认为。我经常看见烂尾楼的底层在夜间点起小小的灯火，传出人声。我知道那是附近的流浪汉在里头宿营——至少也是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我想，今天晚上那个施工的声音应该又要响起了。 
 
明天一早，得到新养分的烂尾楼又会生长完成一点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