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翻译】《自动导航》

原文链接:https://creepypasta.wikia.com/wiki/Autopilot
你有没有出门忘带过手机?
如果有,当时你又是怎么发现自己没带手机的呢?难道你就这么一拍脑门,大喊一声:“我去”?我想不会。你起初或许根本没有想到手机的事儿;然后,你伸手去拿手机,在口袋或提包里翻来翻去,却没有看到它的身影。在迷茫之中,你开始回想那天早上的经过。
——靠。
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被手机闹铃唤醒,却发现手机的电量快要见底了。那是一台刚买不久的新手机,有个恼人的毛病:它老是把运行过的app留在内存里,彻夜消耗电池。于是,我没有像平时那样把手机塞进包里,而是将它插到电源上充电,然后自己钻进了浴室。虽然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变化,却足以带来后果。一旦走进浴室,我的大脑就回到了每天早晨的例行事项,开始按部就班地执行起来。
手机的事就这样被我抛到了脑后。
事后,我对此做了一点调查,发现忘带手机并不是因为我自己笨手笨脚——真正的罪魁祸首在于某种已经得到科学确认的大脑功能。人类的大脑并非单线运行,而是多线同时作战;例如,你在走路时只需考虑路线、目的地与回避途中的危险,却不用专门思考怎样移动双腿。要不然,全世界的人走起路来恐怕都会像QWOP里的主角那样滑稽。(译者注:QWOP是一个flash小游戏,玩家需要用多个键位控制角色做出简单的奔跑动作,难度相当之高)同样地,当我琢磨要不要在上班路上顺便买杯咖啡的时候(顺带一提,我买了),也无需一心二用,费神控制自己的呼吸。事实上,当我担心下班时间太晚、能不能及时到托儿所把我的小宝贝艾米莉接回家、会不会被托儿所罚款的时候,也从未考虑过如何蠕动胃肠,消化刚刚下肚的早餐。问题就在这里——在我们的大脑中,存在一个专门负责日常事务的分区。它负担了所有一成不变的杂务,让大脑的其余部分能够专心处理眼下的事情。好好想想吧——你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上班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吗?我敢说,你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科学证明,在这种情况下,历次上班的记忆会糅合起来,难以分离。假如你经常重复某个行为,它就会成为你日常的一部分。随着重复次数的不断增加,大脑的思维分区便不再对其加以处理,而是将它丢给专职负责“日常”的部分。你的大脑不断地重复着这个过程,可你却对此毫无觉察。不久之后,你就再也不需要思考自己上班的路线了——就像你不需要思考怎么走路一样。
不少人把这种现象叫做“自动导航”。
但“自动导航”有时也会带来危险。正如你无法阻止自己的大脑将某件事务归为“日常”一样,处于自动导航状态下的你也无法处理突然出现的异常情况。我想不起自己的手机被丢在了柜台上,就像我不能阻止大脑启动每天早晨的例行程序一样——而正是这种“程序”让我相信手机已经被塞进了包里。对此,我无能为力。我像往常一样洗完了澡,于是常规重新开始——而例外情况则被彻彻底底地忽视了。
自动导航启动。
此时此刻,我的大脑已经重新开始了一成不变的日常程序——洗澡、刮胡子、聆听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今天的天气棒极了!”),给艾米莉做早餐,带她上车,然后驱车离家。(顺带一提,那天早上我的小艾米莉可真是可爱极了。她说“坏太阳公公”照得她睁不开眼睛,让她没法儿在去托儿所的路上打盹儿。)这一切都是日常得一部分。我的手机被忘在了柜台上,静静地充着电;但对于我的大脑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了——它坚信着自动导航的可靠性,所以手机肯定在公文包里。这就是我忘记带手机的原因:不是因为我笨手笨脚,也不是因为我生来粗心大意。只不过是因为我的大脑开启了自动导航,从而忽视了小小的例外情况而已。
自动导航启动。
我驱车前往公司。虽然时间尚早,可气温却已经高得要命。还没等我被手机闹铃吵醒,毒辣辣的阳光早已洒向大地。我钻进汽车,握住被晒得烫手的方向盘。我仿佛听到艾米莉在后座上挪来挪去,躲避刺人的阳光。尽管如此,我还是上了班,提交了报告,还开了会。直到工间休息时间,我才把手伸进口袋,寻找手机——于是幻象骤然破灭。我开始回想那天早上发生的一切,想起了快要没电的手机,想起了自己把手机放在柜台上充电,想起了——
——我把手机丢在柜台上了。
自动导航关闭。
然而,即使如此,危险依旧存在,直到你伸手去拿手机,将自己唤醒的那一刻为止,大脑依旧处于自动导航模式。它没有理由对环境的任何异常做出反应——因为所谓日常,就是日复一日的重复。人家不能说:“你怎么就不能记着自己把手机放在哪里了呢?你怎么就想不起来呢?你为什么偏偏要忘了手机的事?你这个马虎的家伙!”因为这种说法完全忽视了真相。我的大脑告诉我:日常还在重复,一切都已经办妥,就像以往一样——虽然事实并非如此。我并没有忘记手机,而是我的大脑听信了“日常原则”,认为手机还在包里。我为什么要怀疑我自己的大脑呢?为什么要检查不需要检查的东西?我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恍然大悟,想起自己的手机其实被落在了柜台上呢?毕竟,认为每天早上手机都应该放在公文包里的脑回路早就成形了。
时光流逝。天气越来越热;假如说早上的天气只是有些闷热的话,那么午后的气温便只能用蒸笼来形容。毒辣辣的阳光把沥青路面照得翻起了泡,仿佛要把人行道得地砖都晒得裂出缝儿来。人们纷纷丢下咖啡,痛饮凉爽的冰沙;他们脱下外套,卷起衣袖,松开领带,伸手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各大公园渐渐挤满了做日光浴和吃烧烤的人们。温度计的数字一路飙升,就连窗框都抵不住灼人的高温——铝合金被晒得滚烫,仿佛就要融化变形。谢天谢地,办公室里安装了空调。
终于,炎热的白昼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凉爽的傍晚。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我一面责骂自己的粗心大意,一面驱车回家。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晒得车厢内一股怪味。我听着车轮碾过卵石的咯咯声,把车开进了自家的车道。我的妻子站在门口迎接我归来。
“艾米莉呢?”
我靠。
简直就像忘了带手机还不够糟糕一样,我居然还忘了把艾米莉从托儿所接回家。我立即跳进车里,向托儿所疾驰而去。当我走向托儿所的大门时,脑海中还在默默地演练着各式各样的说辞,希望能逃过延时接送的罚款。
大门上贴着一张纸牌。
“鉴于托儿所设施于晚间遭到故意破坏,请走侧门。仅限今日。”
晚间?这是什么鬼话?今天早上大门不还是好——
我忽然僵在了原地,两腿发软。
设施损坏。日常中的特例再次出现了。
我的手机被落在了柜台上。
同样地,我今天根本就没有来过托儿所。
我的手机被落在了柜台上。
当我从托儿所门口经过时,我正在喝咖啡。艾米莉没有下车。
我的手机被落在了柜台上。
她为了躲开阳光挪到了后座的另一边。我没有在后视镜里看到她。
我的手机被落在了柜台上。
她就这样在烈日中睡着了——所以当我们从托儿所门口经过的时候,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的手机被落在了柜台上。
日常改变了。
我的手机被落在了柜台上。
她改变了日常,所以我忘记了让她下车。
我的手机被落在了柜台上。
她就这样在上锁的车里待了足足9个小时。没有空气,没有水,没有电力,没有人来帮助她。与她作伴的只有烈日和滚烫的方向盘。
回家时,车里的那股怪味……?
我木然地走到汽车旁,拉开车门。
我的手机被落在了柜台上。艾米莉已经停止了呼吸。
自动导航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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