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梦与醒》

《梦与醒》
By OCEANGREEN

令人窒息的黑暗笼罩着他，令他痛苦不堪。他想尖叫，想逃离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世界，却又动弹不得。他所能做的就只有绝望地凝视着漆黑的虚无，祈祷这场噩梦赶紧结束。

他醒了。

他从床上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每晚做这个黑色的噩梦已经有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他早就想去看医生了，但总是因为种种原因延迟预约——工作太忙，事情太多，老板下达了新指标……

但今天他决定再也不能拖下去了。他已经受够这个该死的梦了！

于是他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发了高烧，不能来上班；然后直接驱车去了心理诊所。

心理咨询室里淡黄色的灯光令人昏昏欲睡。医生口中一个接一个的专业名词就像催眠曲一样有节奏地敲击他的耳膜。终于，不知所谓的长篇大论结束了，医生在处方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堆看不懂的文字，并吩咐他去药房拿药。

“医生，”他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如果我再做那个梦该怎么办呢？”

“别这么着急嘛，药物发挥疗效是需要时间的。”医生慢条斯理地扶了扶脸上的金边眼镜。“如果你再做噩梦呢，就连续打几个响指，保准你能醒来。”

他苦笑了一下，本打算告诉对方自己在噩梦中是完全无法活动的，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人家是医生，总该比自己懂得多吧？

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医生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脑海中打转：响指？他当然记得怎么打响指，只是不怎么爱打，因为这会弄疼他的指头。

也许他应该稍微练习一下，到时候在做噩梦时才不至于临场掉链子。

中指和大拇指……无名指……位置摆好……然后……

啪！

啪！

啪！

啪！

在这一声声的响指中，他忽然觉得有些头晕，眼睛也睁不开了。四周乘客的喧哗变成了喃喃低语，与眼前的景象一起淡入虚无……

下一秒，他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拥挤的公交车厢消失了，所剩下的只有无边的黑色。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于是深深的绝望瞬间吞噬了他的灵魂。梦与醒，醒与梦：现在忙碌空虚的梦境已经结束，只留下黑暗的现实——曾经被他误认为是噩梦的现实。

他透过腐烂的嘴唇，用长满蛆虫的舌头在冰冷的棺木中发出无声的尖叫。但当然了——他那早已腐朽干枯的四肢是全然无法活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