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eepypasta翻译】《关上那道该死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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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在我14岁那年去世了。
请不要觉得我很可怜还是怎么的。我早就习惯了。和父母在一起的生活并不舒心,可我还是很想念他们。假如说他们这辈子只教过我一件事的话,那就是千万不要沉醉于自怜之中,止步不前。
我唯一的不满就是:他们不该安排我住在露易丝阿姨家里。
不知你家里有没有那种性情与众不同,与其他家庭成员来往不多的亲戚?露易丝阿姨就是这种人。在我们的各路亲友里,住在我家附近的就只有她了——爸爸的家人都远在大陆彼端,而妈妈的父母早在她儿时就已经去世了。露易丝阿姨是祖母的姐姐,所以严格来说她其实是我的姨婆;她家离我们的住处只有一小时的车程。
在我的父母在世时,我们很少去露易丝阿姨家做客。说实话,我本以为她根本就不会同意赡养我。当我听说儿童与家庭服务部联系了她,问她愿不愿意收养我时,我早已做好了去孤儿院生活、或者远赴他乡的准备。
然而,露易丝姨妈还是接纳了我。她究竟是真的愿意与我一起生活,还是碍于颜面,不得已而为之呢?我没有听到她与工作人员的通话,自然也不可能了解她的真实想法。在我来到她家的头三天里,她对我好得出奇,让我不禁有些吃惊。
在这里,我得先说明一件事:虽然露易丝阿姨是个脾气古怪、粗枝大叶的老年人,但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她说起话来非常唐突,有时还有些伤人,但她并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在搬进她家之前的14年里,我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露易丝姨妈——只知道她喜欢独处,不爱和人家打交道。时间一久,我便对她产生了偏见,以为她是一个孤僻吝啬的恶女人。
在搬进露易丝阿姨家里以后,最让我吃惊的便是她的生活居然如此平凡——至少,刚开始还是如此。她像其他人一样做饭、打扫房间、看电视、还经常用电话和邻居们侃家常。在入住之后不久,她便为我定下了规矩。这些规矩与其他家长对孩子的要求并没有多大区别:比如说不要回家太晚啦、晚归之前要打电话告诉她啦、做完作业才能看电视啦、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啦,什么的。
然而,只有一条规矩让我难以理解。起初,我还劝自己不要多想——这条奇怪的要求不过是老人特有的怪癖使然,仅此而已。然而我错了。
她要求我在进出房间之后必须立即关门——就算我在几秒以后就要回来也是一样。无论是进门还是离开,我都要马上把门关好。
在头一个星期里,我总是忘记这条奇怪的规矩。一旦我出了纰漏,露易丝阿姨总要对我大声嚷嚷:“快把那扇该死的门关上!”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忘了关门,她总能当场发现,毫不含糊。
露易丝阿姨住的是一栋颇有年头的老屋。据我所知,她并不是这栋房子的第一任主人。打母亲儿时开始,她就一直住在这里。虽然我不知道这房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兴建的,但从建筑的设计与样式来看,它很可能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地下室也有两层。对我来说,首次发现地下二层的存在可真是叫人大吃一惊。当时,我正在地下室的杂物间里洗衣服,忽然发现在最靠里的墙壁上还有一扇门。当然,门是关着的。由于地下室在当初施工的时候并没有完工,这里总是脏兮兮、乱糟糟的——地上全是灰尘,各式各样的杂物到处都是,有些塞在架子上,还有些则东一堆、西一摞地扔在墙角。
我仔细观察自己发现的房门,发觉有人在门闩上搭了一块木板,很容易就能拿下来。看样子,露易丝阿姨一方面不想让人随意出入,另一方面又希望自己在有必要的时候能够随时进屋。在第二次看到地下室里的房门时,我的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于是,我取下木板,转动门把。门锁了。
起初,我并不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露易丝阿姨向来只锁大门,屋里的门是从不上锁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锁地下室里的门呢?
有一天,我在她做饭时提起了这件事。
“地下室里的门吗?”她答道,“那是地下室二层的门,下面没什么东西。我平时就在那放点腌菜什么的。地底下凉快,腌菜不会坏。”
显然,这并不足以说明她锁门的理由。“好吧,”我说,“如果我想到那儿看看的话……?”
“看在上帝的份上!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她的脸色忽然发生了变化。平时,露易丝阿姨总爱皱着眉头,好像有人弄脏了刚洗好的新地毯。当然,这只不过是她的自然表情而已,并不代表她是一个爱发脾气的人。
然而,当我要求她带我去看看那扇门后究竟有什么的时候,她却突然扬起了眉毛,就连嘴唇也颤抖起来。如此细微的表情变化也许不会引起常人的注意,可与她朝夕相处的我却无法对其视而不见。对于露易丝姨妈而言,这种反应已经可以与别人的惊声尖叫相提并论了。
我是一个生性好奇的人。一旦好奇心占了上风,理性就被我抛到了脑后。有那么一阵子,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地下室里的门——还有门后的东西。
怎样才能打开门锁呢?这是个大问题。露易丝姨妈把所有钥匙都挂在同一个钥匙环上。钥匙的数量并不算多,而地下室二层的钥匙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我的目标就是拿到钥匙环。
这一步的难度相当高。首先,要想在不被人听到的情况下在家里溜来溜去是不可能的。要想到姨妈的房间拿钥匙链,我就必需把沿途所有的房门都开关一遍:首先是我自己房间的门,然后是走廊尽头的门,最后是她的房门。相信我,就算我把所有门开着不关,也绝对瞒不过她。有一天晚上,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刚到卫生间门口就听见她在房间里大吼:“快把那该死的门关上!”我连忙跑回去关走廊的门,却忘了把卫生间的房门关好。于是,姨妈的咆哮声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给我把那扇该死的门关好!!”
不仅如此,露易丝姨妈房间的门还总爱吱吱作响——只要她一开门,就会发出“吱——呀!”的动静。要想在姨妈不知道的情况下溜进屋里简直是痴人说梦。
于是,我暂时放弃了到地下室二层一探究竟的想法,一面按捺着心底的好奇心,一面努力学习与姨妈相处的方法。渐渐地,我的生活变得轻松一点儿了。只要我记得进出房间关门,姨妈就不会多说什么。这样一来,虽说家里难免有些安静过头,但我却能和姨妈相安无事——我不去烦她,她也不来烦我。时间一长,我也养成了随手关门的习惯;现在,不关门对我来说反倒有些奇怪了。
接下来,有那么一天,露易丝阿姨看着电视上的The Price is Right综艺节目(译者注:该栏目信息与介绍参见https://en.wikipedia.org/wiki/The_Price_Is_Right)打起了瞌睡。当时恰逢盛夏,天气又闷又热。与关门相比,露易丝阿姨倒没有那么在意开窗;但一般来说,她每次只会开一扇窗户。当然,对于这栋完全没有空气流通、死气沉沉的小楼来说,一扇窗户根本无法起到降温作用——而这都要拜露易丝阿姨的怪癖所赐。在这种气温下,姨妈会睡着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我终于等到了机会。她的钱包就摆在她脚边。
当时,我坐在她旁边的一张椅子上,一面看《复仇者》漫画,一面努力无视主持人的吆喝声:“Come oooooooon doooooown!”我偷看了姨妈一眼——她睡得很沉。虽说姨妈的听力算不上好,但也绝不是聋子。不过,翻钱包的声音这么小,睡着的她想必是不会听见的吧?
我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钥匙,直奔楼梯而去。如果她在我开门的时候突然醒来,我就说我要去地下室洗衣服。不过除非我忘了关门,否则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并不大;而随手关门早已成为了我的习惯。
我踮着脚走下了楼梯——至于为什么要踮脚,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其实这纯属多此一举,因为我还没有进入地下室的底层,而那里才是姨妈用木板封住的地方。说来奇怪,尽管姨妈从未明言禁止我到底层去,可当时的我却感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负罪感。
像往常一样,地下室一层的门是关着的(当然),但并没有上锁。我侧身进门,然后把房门关好。接下来,我静待片刻,仔细聆听楼上的动静。要是我听到了露易丝姨妈在沙发上挪动身子的声音,那就说明她已经起来了;再不然,她可能会大声呼唤我,问我到地下室去做什么。
我打开房门,悄悄地溜进了洗衣间,然后麻利地将门关好。在摸索片刻之后,我找到了电灯拉绳,用力一拽。黯淡、诡异的灯光照亮了房间。以往,我从来没有觉得洗衣间的灯光有哪儿不对劲;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这次地下室之行本身就很不对劲。
然而,对未知的警惕终究还是敌不过强烈的好奇心。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通往地下室二层的门前,取下挡在门闩上的木板。上次我明明已经把木板拿下来了——肯定是露易丝阿姨把它放回去的。可是为什么呢?有那么一会儿,这个问题在我的脑海中打起了转;但到头来,我还是决定把疑问放到一边,伸手取出了姨妈的钥匙链。
当我试到第三把钥匙的时候,门锁发出了响亮的“咔哒!”一声,吓得我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我本以为自己马上就会听到露易丝阿姨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房门静静地打开了。门后是一段笼罩在黑暗之中的台阶,看不到一丝光亮——既没有电灯,也没有拉绳。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中高声尖叫,告诉我立即回头,到此为止。然而我并不打算放弃。
我扶着墙壁踏上台阶,一路摸索下行。到头来,这里也说不上伸手不见五指。点点微光从天花板上的通风口中透出,照亮了周围的环境。借着这点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了楼梯底部附近的电灯和拉绳。把电灯安在那里实在是蠢得不能再蠢了。于是,我一路走下台阶,进入了一条短短的走廊。开灯之后,我发现灯泡的亮度比洗衣间里的灯还要糟糕:我几乎分不清灯究竟是开了还是没开。
我环视四周,发觉走廊里的确摆满了腌菜罐儿。乍看上去,家里的“秘密地窖”似乎与露易丝阿姨所描述的完全一致。我不禁感到有些失望——难道地下室之谜的谜底真的只是如此而已么?
然而有哪里不大对劲。此时此刻,我身处地下,四周被坚硬的土墙所包围,本应感到十分凉爽;可空气中却透着一丝暖意。违和感依旧存在,愈发明显。我忽然意识到在一排排摆满腌菜罐儿的架子尽头还有一道门——可这道门却没有门板。
我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沿着走廊摸了过去。门后的房间一片漆黑,发出阵阵霉味。虽然我无法确定暖风的来源,可随着我不断接近房门,空气的温度也在渐渐地上升。
待我来到隧道的入口处时,(不知为何,到这时我已经开始觉得门后的空间不是房间,而是一条隧道了)气温不仅上升了许多,空气的湿度也大大地增加了。一股怪味钻进了我的鼻孔——首先是淡淡的霉味,然后不断增强,最终变成了可怕的恶臭。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本应立即转身逃走。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要继续前进?
隧道里暗得要命,可我还是看到了尽头的东西。那是另一扇门。一扇半开着的房门。在露易丝阿姨家里,一道没有关好的门就像一扇被打碎了的窗户,是不能容忍的。然而,也许我已经不在露易丝阿姨家里了。我打心眼里感觉到,这条隧道并不是这栋老宅的一部分。它比房子本身古老得多。
为什么露易丝阿姨家的地下室会与它相连呢?
也许这一切纯属偶然——一群目光短浅的施工人员把它挖了出来,却丝毫不知道自己发现的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捅了不该捅的篓子。
我花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隧道中移动的轮廓。当然,由于光线实在太暗,我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只知道墙壁和地板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虽说动作迟缓,却丝毫不曾停歇。阵阵轻微的异响从四面八方传入我的耳中,仿佛有人在泥水中行走。无形之物在黑暗中伏行,慢慢地伸展着黏滑的身体。
它们在看着我。
这是对我的挑战。我有穿过隧道,关上那道门的勇气吗?也许,有什么东西此时正潜伏于门后。关上门,就能把它永远拦在门外。
吮吸声。在黑暗之中,看不见的软体怪物继续伸缩、蠕动。
于是,我忽然明白了。我不是第一个来到这关不上的门面前的人。在我之前,还有别人曾经踏足此地,看到了这扇不应该存在的门。像我一样,他们也明白:在有人鼓起穿越隧道的勇气,关上房门之前,它将永远开启。
露易丝姨妈没有这种勇气。她逃走了。她把家里的每一扇门都关得紧紧的,生怕那门后的东西有朝一日会穿越隧道,把她带走。开门的声音就是她为自己设置的警铃。
然而我也没有这种勇气。
于是,我转身逃走了,连头也不敢回。在16岁那年,我从露易丝阿姨家里搬了出去,住进了一家康复中心。待我满18岁时,我终于在州北部找到了一份工作,便搬了家。此后,我再也没有给露易丝阿姨打过电话,力图将她的事抛到脑后。
然而忘记一切并没有那么容易。
至今我还记得自己站在隧道入口处的那天,记得黑暗中蠕动的轮廓。到头来,露易丝阿姨究竟有没有鼓起勇气,跨越隧道,关上那道该死的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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